说说上海话里的“老虎”

“老虎”一词在上海话中时有出现，如“老虎窗”、“老虎钳”、“秋老虎”等等。还有一些带“老虎”的惯用语，如“洞里老虎”、“老虎头上拍苍蝇”等，也是人们常用的。从书面记载和人们的口头交流中，沪语中常用的带有“老虎”的词语和惯用语大致有：老虎灶、老虎窗、老虎脚爪、老虎肉、雌老虎、电老虎、油老虎、秋老虎、老虎钳、纸老虎、木老虎、老虎车（老虎榻车）、老虎皮、老虎凳、老虎机、洞里老虎、骑在老虎身上、老虎舔蝴蝶、老虎屁股摸不得、老虎头上拍苍蝇，等等。

以“老虎”结构词语，无外乎借用了“老虎”一词的本义。“老虎”是一种力大而性凶猛的食肉类哺乳动物。“老虎”一词常比喻或借代为勇猛威武、凶猛、力大无穷。

取其威武、凶猛意比喻的如：雌老虎、油老虎、秋老虎、木老虎、老虎钳、老虎车、老虎皮、老虎凳、老虎机、纸老虎等等。雌老虎指凶狠如老虎的女人；电老虎、油老虎则指大量消耗能源或原材料的设备，如耗电厉害的机器被称为“电老虎”。秋老虎是指天气已经到了秋季的时令，却还热得厉害，如发威的老虎一般。木老虎则是一种生活用具，常在晾晒衣物被褥时用来夹住衣被不使其掉落。称其为木老虎，喻义夹得牢固，即使狂风大作也能夹住衣物。老虎钳是一种手工工具，可以用来拔钉子、夹断铅丝等硬器。以老虎命名工具，意为力大而有劲。老虎车是一种承载量大，经得起重压的运输工具。老虎皮，喻意外形威严，常指具有威慑力的制服。如“伊披了一身老虎皮”，意指某人穿了一身具有威慑力的制服。老虎肉，则指价格昂贵。如：“搿能一点点菜要500块，吃老虎肉啊。”此外，纸老虎喻义外表厉害，实际无用；洞里老虎则指躲在山洞里的老虎，意为“无用、无能”。

带“老虎”一词的惯用语，常以老虎为主语组成词语结构，如：“老虎头上拍苍蝇”，形象地描绘了“胆大”义。“老虎舔蝴蝶”则以老虎这一庞然大物对应蝴蝶的轻薄渺小，用以形容食物的质轻量少，好像老虎舔蝴蝶，根本吃不到什么东西。至于“老虎屁股摸不得”其喻义同汉语普通话一致，比喻不可触碰。

“老虎”一词通过所传递的语义信息可以洞察上海地区的民俗民风，进而对上海的地域文化有深入的了解。例举与“老虎”一词相关的上海城市建筑、生活设施、劳动工具、日常食品我们可以了解其所蕴含的丰富的文化特质及民俗意向。

老虎窗———建筑是无声的语言

老虎窗是一种开在屋顶上的窗户。据薛理勇主编的《上海掌故》记载，这种窗户源于英国。由于英国冬天特别寒冷且多大雪，为避免以及减轻积雪对屋顶的压力，英国住宅的屋顶大多建成尖顶或斜坡式样。而高耸的屋顶不利于室内采光，故而又在屋顶上开窗以利透光并增加空气流通。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以后，上海人口剧增。为了改善居住条件，上海人利用石库门建筑较高的层高以及斜坡式屋顶的特点，在二楼与屋顶之间加盖阁楼，同时在屋顶上开窗以利通风和采光。英语屋顶为roof，音近上海话的老虎发音，故而这种屋顶窗谐音成老虎窗。

笔者在美国旧金山大学访学期间，曾在该校的利玛窦研究所工作。该研究所一位加拿大籍研究人员认为上海这种屋顶上的老虎窗其实是一种在阁楼顶上开的窗。英语阁楼为loft，其发音更接近上海话的老虎，因而这也可视为老虎窗谐音的另一解读。

建筑是凝固的艺术，建筑也是无声的语言。老虎窗折射出历史变迁中上海人为顺应社会和环境的变化而在居住条件上的一种变革和举措。

老虎灶———曾为市民生活提供很多便利

老虎灶是烧开水的一种大灶，也指出售热水、开水的地方，是上海以及周边地区对熟水店的统称。这种熟水店早年遍布街道里弄，成为上海民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老虎灶早期以废木柴草做燃料，进而改用煤炭。因其灶形颇似一只下蹲状的老虎，灶膛大开宛若虎口，故而得名老虎灶。此其一说。据《上海掌故》记载另有一说为：一个傅姓男子与一村女私奔，后烧水谋生，人称老傅灶，后谐音讹传为老虎灶。老虎灶在上世纪存续了大半个世纪之久。规模大些的老虎灶还兼有茶馆和洗浴的功能与设施，为曾经的上海市民生活提供了很多的便利。以后随着经济变革和城市发展，老虎灶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大量关闭并最终在世纪之交消亡。

现今，老虎灶已不复存在，但它曾经给上海市民带来的便利还是值得人们记忆的，也是往昔上海民俗民风的真实记录和生动写照。

老虎榻车———一种载重量大的货运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