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 美味 2020-03-02 10:22 的文章

美味值得等

  冬天瑟瑟的清晨,厨房的蒸笼旁白烟袅袅,一丝丝水汽从蒸笼的缝隙中透出来,漾开去。母亲缓缓揭开蒸笼盖,一团白气倏地腾起,芭蕉叶的涩香和包子那特有的香味在厨房里静静地弥漫开来。它们的香是自然朴素的香,能驾轻就熟、长驱直入地顺着鼻子进入我的心里,这样的味道在我的记忆里从未断过……

美味值得等

  我从小在北京长大,生活中自然离不开面食,记得那时常在小区会所吃早餐,冬日里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再加上又香又筋道、黄澄澄的窝窝头就能令我心满意足。当然,令人满嘴流油的小肉包和香气四溢的韭菜盒子也组成了我童年的味道。

  后来到了上海。地道的面食便得来不易了。路边小摊的馒头毫无嚼劲,味道也千篇一律。为了满足我的口味,母亲学会了做包子。

  母亲的手是颇巧的。小时候我爱坐在桌边看母亲十指翻飞。母亲将两只鸡蛋在碗边一磕,又大又圆的蛋黄就滑入碗底。又随着面粉倾泻而下,勺中的盐糖酵母飘入碗中,碗中便堆出了一座小山。母亲的手在碗中搅和几下,一番搓揉抓打,“小山”便成了光滑的面团。我总忍不住把手指伸进去搅搅,母亲笑笑,“饿了?别急,还不能吃呢!记住,好事多磨。”便把湿布罩在碗口上。

  等待发酵的过程是漫长的。我时常撩起布看看面团胀起来没有。千盼万盼,母亲终于揭下了湿布。我拖出小凳站在上面,伸长脖子望着。母亲取下砧板,从碗中扯出又大又圆的面团撂在板上。又如天女散花般撒下面粉,稍加揉捏,面团便服服帖帖了。我伸出小指头戳了戳面团,面团现出一个坑,又渐渐复原了。这时母亲总分出一小团面,供我摆弄。对着黏乎乎的面团,我是怵得不行。搓几下便粘得满手都是,只得洗手完事。而母亲总用刀利落地划下一块块面,再擀成圆饼。一旁锅里炒好的肉香得让我垂涎三尺,母亲便赏我一块。那一块小小的面皮母亲却总能包下一大块肥瘦相宜的肉块,拢捏旋捻间,一个个小包子便成了,落在了蒸笼中,一圈六个,光滑的白面团散出淡淡清香。

  一层又一层茶色蒸笼叠在一块儿,奶白色的蒸汽袅袅升起,诱人的香味氤氲开来。母亲拧关了火,我急不可待要去掀开盖子,却被母亲拉住:“不要急,闷一会儿才好吃。”只好坐回餐桌旁等着。一会儿,母亲便将蒸笼端了出来,包子停在墨绿的芭蕉叶上显得格外洁白,我抓过一个就咬,皮松软而筋道,肉多汁而富有弹性。我两眼直瞅瞅,盯着包子里的肉,一丝丝肉汁还从上面冒出来。我狼吞虎咽完,抬头望了望母亲,她始终没有动筷,只是看着我吃,眼神带着满足……

  包子的味道伴我从北京到上海,又在上海伴我长大,百吃不厌。母亲手艺精湛了,花样增多了,包子里又塞进了韭菜粉条,填入了香菇腐竹。母亲老了,原来乌黑的鬓角掺进了白发。母亲开始教我包包子,她说做包子的每一步都是时间的把控与积淀,一定要等得来——那是对美味的等待、美丽的等待。搓揉造就了包子皮的筋道;翻炒决定了肉馅的鲜美;每一次捶打,每一分火候,都是对包子的磨练,对美味的提升。有点像人生,经历层层考验,我们等来的,将是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