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老爸当儿子养

　　张燕峰（怀来）

　　老爸已是耄耋老人，霜雪满头，老态龙钟，步履蹒跚，疾病缠身。望着这个似乎昨天还像高山一样给我们倚靠，像大伞一样给我们遮蔽风雨的男人，而今竟如此垂垂老矣，我的心中满是酸楚，疼惜。我深知爸爸陪伴我的日子不会太长了，而时不待我，为了让老爸安享晚年，我情愿把老爸当儿子养。

　　爸爸爱吃花生米，可他牙齿残缺，再也咬不动了。每次回家，我用力把花生米切碎，然后放在面板上，用擀面杖压碎，再加入白糖，放在一个小罐子里。每次我都盛两勺放在碟子里端给老爸吃。吃完，老爸却不肯放下碟子，而是眼巴巴地望着我，目光中满是恳求。我如果给他再盛一勺，老爸就会很高兴，笑眯眯地望着我。如果我没有及时盛，他就会小孩子一样发脾气，用小勺用力敲着碟子，发出一声声脆响。我就说：“爸，别着急，我知道了。”转身拿来一颗水果糖，剥掉糖纸，塞到老爸的嘴里，老爸就呵呵呵地笑起来，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我说：“爸，咱的生活比蜜甜，好好活着，会有福气吃到更多好吃的。”说完，我抽取纸巾擦已流到爸爸下巴上的口水。老爸点点头，那神情好像有所期待的孩子。

　　老爸真的老了，整天睡意昏沉。白天坐在沙发上嚷嚷着要看电视，打开看了不到十分钟，就闭上眼睛睡着了。可一到晚上就再也不肯睡觉。我躺下不久，迷迷糊糊间，老爸就要挣扎着起床，大声喊着：“拉我一把！”如果我动作慢了一些，老爸就会拿起立在床头的拐杖咚咚咚地砸地。

　　我央求道：“爸，别砸了，邻居会骂的。”说着，我赶紧爬起来，“来了，来了。”我扶着老爸起来，搀扶着他去了卫生间，垫好成人纸尿裤，又扶着他上了床，盖好了被子。可还没等我睡着，刚有了朦胧睡意，老爸又喊起了我的名字，我只好再次起床帮助他去卫生间。就这样每夜都折腾三四次，天快亮的时候，爸爸才累了，安安静静地睡着了，我才能好好睡一会儿。

　　第二天，我萎靡不振，我对老爸说：“爸，今天晚上可不许捣乱，要好好睡觉。不然，我可要回自己的家了。”老爸像闯祸的孩子一样，羞赧地点点头，很快又抬起头看着我，那目光似乎央求我：“不要走！”我心一软，走过去温柔地把脸颊贴在老爸的脸上，轻轻地摸着他的头，柔声安慰道：“跟您开玩笑呢，我舍不得您，我不会走的。”老爸这下放心了，咧着嘴开心地笑，我走到哪里，他的目光追随到哪里，眼神纯净得像一个依恋母亲的婴儿。

　　鸭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况为人子女乎？亲爱的老爸一生辛劳，为了儿女耗尽全部心血，而今衰朽残年，我愿意把老爸当儿子养，陪伴他走到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