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 奇迹 2019-05-29 21:43 的文章

崖门耸巨石

夏日清晨,南国军港大雨如注。一艘国产新型猎扫雷舰和一艘国产新型扫雷舰舰艏高昂,劈开雨幕缓缓驶近港湾。

“呜——”港外的一艘艘军舰依次鸣响汽笛。按照海军礼仪,所有的海军舰艇,不分舰种和级别,不论吨位大小,在航行中与扫雷舰艇相遇时,须先鸣笛致敬。各国海军都遵循这一特例。

这一次,汽笛声似乎比平日更加浑厚响亮。码头上,某扫雷舰大队政委李亚敏率大队党委常委全体列队,冒着瓢泼大雨迎接两舰归来。这么隆重的阵仗,在这个大队并不多见。

这,是对胜利的致敬!6月上中旬,两舰代表南部战区海军参加海军首次举行的“勇敢杯”水雷战竞赛性考核,分别在“开辟航道”和“实猎战雷”项目中取得第一。

胜战的基因,早已融入这支部队的血脉。发生在1974年1月的西沙海战,这个大队389、396号扫雷舰参战,以劣势装备创造了“海上拼刺刀”“小艇打大舰”的海战奇迹,取得全胜。西沙海战中牺牲的18位烈士中,有15位来自该大队。

抛绳系缆,舰靠码头。码头一侧的“西沙海战主题公园”里,15尊汉白玉雕像面朝大海,注视着往来的舰艇和官兵,眼中似带欣慰。

主题公园修建于2012年,已成为大队官兵铸牢忠诚品格、传承胜战基因的“第一课堂”,也是官兵平日乐于徜徉的好去处。出征“勇敢杯”,官兵就是在这里濡染着英雄气息誓师。

时间长了,许多官兵能感觉到,英雄雕像是有灵魂的,他们“确认过眼神”:“每当起航离开军港,他们用信任的目光送别我们;每当凯旋回到军港,他们的眼睛里又满是肯定。”

这是舰和舰的对话——

当年的389、396舰早已退役,它们的荣誉却一直以特殊的方式在大队鲜活着。经过隆重的传承仪式,两艘国产新型扫雷舰成为英雄的“传承舰”,今天继续巡逻在曾经战斗的那片海域。

荣誉相承,使命相传。这次参加“勇敢杯”的809舰,是南海舰队第一艘国产某新型猎扫雷舰。登梯上舰,环顾四周,各种信息化探雷、猎雷装备,与当年已不可同日而语。“烈士们若地下有知,也会有‘当惊世界殊’的欣喜感喟吧!”舰长肖靓说。

这是指挥员和指挥员的对话——

西沙海战中,一个细节耐人寻味:南越海军指挥员根据自己的指挥逻辑,推断我方编队中位置靠后的是指挥舰,于是集中火力发动攻击;而我方指挥员则依据我军的战斗作风,首先打击对方位置靠前的“指挥舰”。

战后发现,双方受到最猛烈攻击的,都不是指挥舰——双方都误判了。一个“给我上”,一个“跟我上”,同是误判,指挥员的境界之别却如天渊。

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是这个大队指挥员的一贯作风。一次海上重大维权行动中,面对张牙舞爪的外籍舰船,时任舰长的吴勇武果断亮剑,率领全舰官兵与其展开近距离较量,成功将其逼退,全舰集体立功,吴勇武被评为先进个人。大队长朱石砦年均出海组训150天以上,航行数万海里,组织海上演训任务近200舰次,实扫多型战雷,带领新型猎扫雷舰在一年多时间内形成战斗力,带出部队敢打硬拼、敢打必胜的血性虎气。

这是新兵和老兵的对话——

“实猎战雷”,是“勇敢杯”比武的压轴项目,也是最具风险和挑战的项目。实扫、实猎对809舰官兵来说并不陌生,但像这样在完全陌生的海域,轰炸机“背靠背”隐蔽布雷,水雷数目、分布、种类一无所知,风险不言而喻。

踏入海上雷阵,肖靓在战士们的眼睛里,却只看到求战求胜的火焰在闪烁。

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90后”猎雷兵徐睦林坦承自己“压力山大”,但这种压力来自于能不能夺第一,“至于个人安危,完全没有考虑过”。

今年1月19日,西沙海战44周年纪念日,一些参战老兵应大队之邀“回家探亲”。徐睦林问老兵,打仗时害怕不害怕?老兵说,哪顾得上害怕,只想着冲上去打。激战中,敌人的炮弹击中了389舰后住舱,汹涌的海水涌进弹药库和主机舱。危急时刻,身负重伤的郭玉东用自己的身体压在堵漏塞上,直到被大火吞没仍然保持着堵漏的姿势。

老兵们讲述的“海上黄继光”郭玉东烈士的壮举,对年轻的徐睦林们产生了巨大影响。“出海远航不怕苦,连续作业不怕累,完成任务不怕死”,大队新一代官兵叫响了自己的口号。

载誉班师,列队回营。从码头到营区,会先后经过两块相距不远的巨石,各自关联着一场影响深远的海战。

一块临海伏于码头侧旁,高数丈、如小山,名曰“奇石”,上有著名诗人田汉题刻:“宋少帝与丞相陆秀夫殉国于此。”史料记载,公元1297年春,元军南下击宋军于崖海中,宋军战败,丞相陆秀夫负少帝赵昺投海于奇石之下。

一块是4米高的花岗岩,凭栏雄峙于200米开外的苍松翠柏间,是“西沙海战主题公园”的迎门石碑。

两场海战,两种结局。

崖山海战,成为宋元的最后一战。

西沙海战,西沙诸岛全部回归祖国怀抱。放宽历史的视域就会发现,这是中华民族自甲午战争以来对外海战的首次完胜。

战局两异,国运两分。